Deep.

快逃

「盾寡」阴天

*私心给Natasha补个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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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得厉害。

 


史蒂夫独自站在教堂门外。时间要到了,身后教堂里的人们大都已经落座,但史蒂夫仍没打算进去。偶尔有迟到的人匆匆从史蒂夫身边经过,拧着脖子神情复杂地看他。

 


隐隐听得到雷声,隔着厚重的乌云,沉闷得仿佛是钝器撞在胸膛。要下雨了,史蒂夫想。


 

关于抬棺的事情,不止一个人征求过史蒂夫的意见。“她也许会希望你…”他们谨慎地斟酌措辞,但史蒂夫摇头拒绝。


 

他做不到。


 

史蒂夫没办法抬着娜塔莎的棺椁穿过整个教堂。他走不完那样漫长没有尽头的路。


 

音乐声终于响起来。低沉庄重地,各种情绪在旋律里交织纠缠。史蒂夫听见教堂里传出轻柔又压抑的交谈声。女孩们全部都来了,那些在最终的战场上集结起来的坚强的女孩,她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并没有同娜塔莎并肩战斗过。

 


但这一次她们都到场了,这一次她们没有让她孤身一人。

 


也有陌生的女孩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她们来见少年时代的英雄,她们来送她最后一程。


 

史蒂夫很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进教堂。

 


视线毫无悬念地首先落在石棺上。冰冷而毫无生气的白色狠狠刺痛史蒂夫的眼睛。石棺外侧能看到国旗的图案,很小很小的,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孤单的红蓝相间。

 


同史蒂夫的制服和武器一样的颜色。这样算不算是他陪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史蒂夫接着又去看那张照片。照片上娜塔莎的神情褪色成索然无味的黑与白,眼角眉梢都带着冷峻无情的疏离感,和史蒂夫记忆里她最后笑着的样子判若两人。


 

临别时刻娜塔莎的那句话似乎还在史蒂夫耳边轻柔地回响着。“一分钟后见。”俏皮又活泼的,听上去是孩子气的玩笑话,到头来终究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骗局。


 

相识之初,史蒂夫并不喜欢娜塔莎玩世不恭的叛逆。他的世界严肃刻板得多,但她却活泼地、有点任性地笑着闯进来。

 


“你一直都这么无趣吗?”第一次问这话的时候娜塔莎正斜靠在车座上把脚翘得很高,而史蒂夫则一面开车一面冷着脸让她把腿收回来坐好。

 


史蒂夫那时候还很看不惯娜塔莎这么放肆的坐姿。他耸耸肩忽视了她的问题。娜塔莎嘴角偷偷勾起一个带着点玩味的笑。

 


彼时尚未完全融入新生活的史蒂夫还是个冰山脸的道德标杆,古板而不苟言笑,身体的某些部分似乎仍然活在几十年前。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史蒂夫拥有了更丰富的生活,更好地融入了新的世界,也拥有了更多情绪外露的时刻。史蒂夫记不得这些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不起自己在娜塔莎的影响下开始变得不一样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在他们朝夕相处的第几个年头里。

 


好像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未来了,史蒂夫有些遗憾地想着。他的手指几乎已经触碰到他曾经想要的东西,但那些诱人的闪闪发亮的未来还是毫不留情地从他指尖溜走了。

 


像潺潺流水,也像水流里永远握不住的细沙。

 


还真是讽刺——他拼尽全力去做一个英雄,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守住。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时间昼夜不息永不停驻,只有娜塔莎口中的那一分钟冗长得令人害怕。他错过了最后一个同她好好告别的机会,同样也永远地错过了她。

 


该以怎样的心情回望那一天。该如何面对没有她的未来世界。

 


追悔莫及,但始终无能为力。

 


史蒂夫站在人群身后远远看着教堂另一端。那张被鲜花环绕着的黑白照片始终落在他视线范围里,照片旁的放着的武器也是。

 


娜塔莎曾经多少次戴着寡妇蜇站在他身边,默契地同他并肩战斗。

 


史蒂夫转身背对人群。悼词和哭泣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从耳畔轻飘飘地略过去然后消于无形。

 


史蒂夫的盾在最后的大战中毁掉了。他曾用那只盾牌为娜塔莎挡住许多次爆炸和火光,但最终仍然没能阻止她奔向死亡。

 


从今以后就没有人陪他共赴战场了。没有红发的女孩骄傲地笑着站在他身侧,同他一起用血肉之躯抵挡那些刀剑锋芒。

 


不会再有战场了。至少不会再有他们的战场。

 


这是娜塔莎用生命换来的平静。是她换给他的,重拾生活的机会和可能。

 


“你还想盯着这堵墙站多久?”

 


幻听的感觉太过于真实了。某一瞬间史蒂夫几乎就要相信娜塔莎真的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有点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击平板电脑,等他一起去给新人训练。


 

史蒂夫只差一点便要回过头去。

 


但他知道娜塔莎现下正躺在那个石棺里,他能感觉到她在那里。

 


是他亲自去到那个陌生星球,亲手抱着她从悬崖下走上来的。

 


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那样鲜明难忘,手掌抚摸过她长长睫毛的微妙感受也仍梦魇一样残存在史蒂夫的掌心。她的腰那样细,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永远离开他的臂弯。

 


崖顶的风紧贴着史蒂夫的脸颊呼啸而过。娜塔莎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史蒂夫记得上一次在教堂参加葬礼的那天,伦敦的天空也像纽约今天一样阴沉。娜塔莎在葬礼结束后匆匆赶到,她拥抱了他,拍着他的后背说不愿让他一个人。


 

“Steve,我会在这里的。”他记得她这样说,在后来逃亡中的某个夜晚。

 


那时候他们头顶星河璀璨,一抬眼就能看见漫天寂静温柔。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娜塔莎曾温暖了史蒂夫许多个孤独的时刻,但他却让她独自在寒冷的外太空躺了那么久,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里密不透风的孤单。

 


“报应来了。”史蒂夫自嘲地笑起来,“Nat,我现在也…”他回头凝望着娜塔莎的黑白照片,没有扎眼又出挑的红色,也没有后来更加温和安静的金色,他熟悉的那张脸最终只变成枯燥乏味的陌生模样。

 


史蒂夫最后一次望向娜塔莎的棺椁,然后回身离开教堂走进雨幕里。

 


雨季来临,哈德逊河的水位很快就会上涨。史蒂夫想起他看见的那些鲸鱼,成群结队的,在水里漫无目的地来回游动。

 


他原本想第二天带她一起去的。

 


明媚阳光里的河水波光粼粼,他站在她身边,看见微风轻轻拂过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她望着远处游过的鲸说我们讲好的,要好好生活,你先。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温和清澈得像是微微泛起涟漪的水面。

 


他问那你呢,如果我先去好好生活,你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跟上我。

 


她站在阳光里抿着唇笑,一句话也没回答。

 


阳光刺进眼里,他抬手遮挡,再睁开眼时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低鸣的鲸群,没有粼粼水波,也没有被阳光镀成金色的她微笑着的侧脸。

 


终究只是梦境。

 


人活得太久了就会对死亡失去知觉,更何况史蒂夫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他一早就做好了在最后一战中牺牲的准备——血清赋予他超出常人的力量和再活一次的机会,他因此必须肩负起更大的责任,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交换。

 


史蒂夫没想过他会活下来,就像他从没想到过娜塔莎会成为他的代价。

 


结局怎么就走向了奇怪的方向。没必要牺牲的人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有心赴死的人却被丢下独自苟活。

 


又或许娜塔莎赴死之心远比史蒂夫的要决绝。她才是一早就准备好要以生命作交换的人。

 


史蒂夫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才终于明白,娜塔莎在那次谈话中已经为自己预定好了最终的结局。死亡是终点,中间的无非都只是过程,是并不重要的形式。她只要那个结果。

 


复仇者就是娜塔莎的家。

 


她为此不惜一切。

 


史蒂夫轻笑着。“Whatever it takes,right?”四下无人,史蒂夫逐渐癫狂起来的笑声诡异又孤僻,一声高过一声的绝望。

 


雨下得很大。史蒂夫独自站在墓园里。

 


雨水顺着他的脸流淌下去,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混迹其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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